我的中国梦 我的体育梦——摔跤梦不灭
不久前,由于撰写陕西省摔跤队奠基人、国家级摔跤教练陈建虎的传记,我得以接触到了不同时期的摔跤人。其中,有著名的冠军、教练、裁判员,有离开摔跤领域却仍然心系跤坛的商人、工人、公务员。其中,很大一部分人没有赶上正式恢复该项目比赛的好时候,终因年龄关系、生活所限远离体育。而成为一名真正摔跤队员,是他们过去、也是后来持之以恒的梦。
起初,搞文的我对这个略冷门的体育项目一无所知,没有实地观看比赛训练之前,给我摔跤启蒙的,是几位六十多岁的伯伯。他们是陈建虎当中学教师时所收的弟子,是他的第一拨徒弟——王顺安、张国权、吴应洲、吕利利等。
当我问及摔跤基本功,他们说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些做了成千上万次的动作。这些动作的名称很怪,口语化的词汇很多,我让他们将其写在纸上,试探性地提出是否可以把动作大致演示一下。身材瘦小的吴应洲主动请缨,在楼道的瓷砖地上按顺序分别做得近乎到位。看到六十多岁的他依然有如此好的身手,我惊讶得目瞪口呆。
时间倒回五十年前,这些花甲老人还是十几岁的学生。在全国陷入武斗混乱、比赛被迫中止的情况下,摔跤名将出身的陈建虎私下计划组建业余“中学生摔跤队”。一时间,消息传遍了西安城,很多人慕名前来拜师学习。中学生摔跤队里不止有学生,还有工人、农民、干部。体育运动面前,没有地位等级差别,每个人都是平等的。
每天凌晨四点,男孩子们早早来到学校,在操场做热身运动,一丝不苟地跟着陈建虎学习摔跤基本功。无论严冬酷暑、风霜雪雨,日复一日坚持训练,从未松懈。学生们根据体重配对,每个人根据自身情况从中选一个拿手动作强化训练。陈建虎经常说:“过去外国人把我们叫做东亚病夫,说我们身单体薄、面黄肌瘦、形同病夫。到了这一代,一定要锻炼体魄,增强身体素质。现在虽然没有机会参加比赛,但将来总会有用得上的时候。我们做好准备,总有一天会为国争光,在世界运动场上展示中国人的风采。”
渐渐地,昔日以防身为目的训练的学生开始从心底喜欢摔跤这项体育运动。有了对未来的期待和憧憬,尽管每天大汗淋漓在操场、苜蓿地里滚得一身土,但他们的身体素质提高了,技术水平长进了。连一向严厉的陈老师都说,这批人都初步具备了专业运动员的水平。后来,不论陈建虎工作调动到哪里,这些队员就始终追随至哪里。他们有的已经工作,但依然利用业余时间从事着摔跤运动。
那个年代,尽管没有比赛,他们却不放过每个展示摔跤项目的表演机会。逢年过节的广场公园,号召劳动的田间地头,都有过这群青年的身影。这项接地气的民间体育项目从此回归人民大众的生活视野,这种表演更是一种宣传。陈建虎告诉徒弟们:“只有打破了人们对摔跤运动的偏见,扩大其影响力,我们所钟爱的摔跤事业才可能重新恢复成为正规运动会的体育项目。”
为了成为一名真正的运动员,为了实现心中向往已久的冠军梦,这群热爱摔跤的青年认真地对待每一场表演性比赛。不论土地、草地、麦场、戏台,还是砖地,每当他们换上老师的摔跤服,便开始把自己想象成运动场上拼搏的运动员。
1983年9月16日,在省体委“陕西体育要打翻身仗”的号召下,陕西省摔跤队正式成立了,陈建虎带着后生们组建起了正规的摔跤队。遗憾的是,昔日那群在田间地头燃起胸中梦想的青年们早已因各种原因离开了心爱的摔跤事业。然而,当他们看到师弟们参加省级、国家级甚至国际级大赛,且凭借自己的实力站上领奖台,真正为陕西、为中国增光添彩的时候,他们始终心心相连、情有独钟。每一次庆功、每一次师生联谊会,甚至在训练困难时筹资捐款,只要与摔跤有关的事情,他们都义不容辞地忙前跑后。尽管没有将摔跤作为终生从事的职业,更没有机会在跤场上证明各自的实力,可他们年轻时扎根于心底的那份炽烈的挚爱却从未曾改变。
采访中得知,这几人退休后起初计划开办一个摔跤俱乐部,但由于经费限制及缺少核心组织者等原因没有付诸实施,不过,他们还在为这个梦想努力着。大家常说,摔跤是师父陈建虎为之奋斗一生的梦想,是他将这份梦想传递给一代代的摔跤人;不论花甲还是弱冠,他们都心甘情愿为之奋不顾身。也许,对于他们而言,摔跤不单单是一项体育运动,更是一种梦想寄托,是在逆境下坚定信念、顽强不屈的奋斗精神,是队友间相互托付生命的充分信任,是最纯粹持久而永恒的情感回忆。
我惊奇地发现,不管离开或从事这个行业多久,只要一提起摔跤,他们每个人的眼睛都会透着光——那是属于梦想的光芒。
(作者为陕西体育产业集团员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