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体育管理的走向

        中国与俄罗斯在计划经济时代无论是在体育和运动的机构设置还是管理机制上,都有许多相似甚至共同之处。苏联解体后的俄罗斯体育经历了广泛而深刻的演变,仅《体育法》俄罗斯就分别于1993年和1999年由国家杜马体育委员会修改和通过了两次,各地区和半数以上的单项运动协会也都有了自己的相关法律。俄罗斯由前苏联时代的行业办体育(实际是国家办体育),到后来的地方和社会(商业)办体育,再到今天的国家集中和社会(商业)共同办体育,这一系列的变化不是偶然和随机的,而是由其政治、经济、民族性和体育的发展规律及社会对这一规律的认识过程所决定的。
1  俄罗斯竞技体育现状
    关于俄罗斯竞技体育的现状及在未来十年的发展趋势,俄罗斯体育界自身就存在着不同的甚至是根本对立的观点。部分俄罗斯体育界人士早在悉尼奥运会前就已经指出:悉尼奥运会将是近期俄罗斯竞技体育在世界体育舞台上的最后辉煌。其理由是,苏联的解体对俄罗斯竞技体育灾难性的影响将会在雅典奥运会上开始兑现,苏联时代竞技体育体系的惯性效果已基本耗尽,而新的体系又未建立起来,因此认为雅典奥运会将是俄罗斯竞技体育最寒冷的冬天。然而在2002年11月俄罗斯雅典奥运会备战组的成立会上,俄罗斯奥委会主席嘉嘎切夫和备战组组长卡列索夫却明确提出:自苏联解体以来俄罗斯第一次具备了在雅典夏季奥运会上争夺国家非正式团体总分第一的实力。这一目标的提出其主要依据是建立在俄罗斯运动员在2001和2002年一系列国际赛场上的优秀表现之上的。按俄罗斯雅典奥运会备战组的统计和计算,在雅典奥运会所设的301个单项(比悉尼奥运会多一项)中俄罗斯将力争拿到36~39块,从而和美国争夺金牌榜第一。俄罗斯所预计的金牌数是根据奥运会项目2002年的一系列国际比赛统计数据得出的。在2002年的奥运会项目世界各项比赛中,俄罗斯共获得40枚金牌和101枚奖牌,美国为38枚金牌和88枚奖牌,中国31枚金牌和66枚奖牌,德国23枚金牌和75枚奖牌。而相对应于2000年悉尼奥运会的1998年,这一统计数据分别为,俄罗斯31和86,美国39和86,中国18和52,德国23和76。俄罗斯体育界认为俄罗斯运动员在雅典奥运会上有能力在16~19个大项上力争金牌,这其中主要包括:竞技体操、一对一搏击、田径、花样游泳、蹦床、艺术体操、射击、手球、排球等,俄罗斯的传统优势项目是复杂轨迹运动项目和一对一搏击项目。目前在俄罗斯国家队中有60%的运动员为功勋运动员或国际运动健将,而悉尼奥运会前这一数字不到50%。
2  俄罗斯竞技体育优势
    苏联解体后的俄罗斯其竞技体育能保持目前的水平出乎许多人甚至包括俄罗斯人自己的预料。作者认为确保和支撑俄罗斯竞技体育的因素可归纳为以下几点:
2.1  俄罗斯人的体育情缘
    “体育”由俄语直译过来为“身体文化”。作为“文化”其首要的功能自然应表现为精神上的,在俄罗斯许多在我们看来很边缘的运动项目却十分普及,例如:扳手腕、室内足球、摔跤、自由搏击等,而体育舞蹈却是莫斯科目前最普及的运动项目。许多俄罗斯人从事体育的目的不是为了获得什么金牌,甚至不是为了健康,而只是从中找到一种其他方式得不到的精神上的满足。我曾问过一个基本上看不到什么前途的上了年纪的摔跤运动员,为什么还如此积极地从事这项运动?他的回答是“摔跤是我的生活”。这为俄罗斯竞技体育的发展奠定了文化的和群众的基础。
2.2  完善的运动训练学理论
    俄罗斯的运动训练学被认为是世界上最好的,这是自前苏联以来几十年建立的一整套完整的理论体系。目前在俄罗斯运动训练学领域仍然工作着一批世界级的学者,这包括马特维耶夫、普拉达诺夫(现为乌克兰基辅国立体育学院院长)等。这为俄罗斯的竞技体育发展奠定了理论基础。
2.3  优秀的教练员群体
    由于在前苏联时代竞技体育被看作是国家建设成就的重要标志之一,因此这个领域吸引了许多优秀人才(其中不少人是从其他领域转行而来的,如前苏联著名足球教练洛巴诺夫斯基是学工程学的,而前苏联田径主教练布哈左夫是学医学的)。苏联解体后的俄罗斯国家对竞技体育可以说是撒手不管,许多教练员被迫到海外去谋生,直到2000年以后由于国家经济的好转和对竞技体育观念的再次转变,才又有部分的教练员回流俄罗斯。高水平的教练员群体为俄罗斯的竞技体育奠定了人的基础。
3  俄罗斯竞技体育的劣势
3.1  经费不足
    这是俄罗斯竞技体育的一个老大难问题。由于整个国家的经济体系没有理顺,民族工业得不到有效发展,国家的税收主要来自石油、天然气等行业,并且受国际原料价格的波动影响很大,国家对竞技体育的资助自然有限。直到2001年俄罗斯国立体育学院才自苏联解体以来第一次得到国家预算的全额拨款,2003年俄罗斯对竞技体育的预算拨款在新任体委主任费季索夫的努力下,比2002年增加一倍,达到40亿卢布(1美元兑30卢布)。
3.2  后备力量不足
    由于经费不足及体育工作者的待遇普遍偏低,不少各种层次的运动学校因此而关闭,基层教练员因此而流失,体育器材严重老化和短缺。同样是因为经费不足,各种级别的运动员不能按需参加相应的比赛和集训。这一系列的因素势必造成俄罗斯体育后辈力量规模的减小和水平的下降。
3.3  体育科研水平的相对落后
    俄罗斯体育科研的主要部门为全俄体育科学研究院和各国立体育学院,在苏联体育的鼎盛时期(1980年莫斯科奥运会),仅在全俄体育科学研究院工作的科研人员就达到1000人,而目前剩200人左右。另外,俄罗斯体育科研仪器设备严重老化,俄罗斯甚至没有一个通过国际奥委会认证的兴奋剂检测室。对于今天的世界竞技体育来说,体育科研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因此俄罗斯人在许多场合都无比羡慕地提到中国每个省都拥有的体科所。
3.4  体育专业人才的老化
    由于收入低下而缺乏对年轻人的吸引力,俄罗斯大多数运动项目(职业项目除外)的教练员及科研人员都严重老化。
4  俄罗斯竞技体育的管理机制
    与整个俄罗斯国家体制一样,俄罗斯竞技体育的管理机制自从苏联解体以来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一直没有理顺。仅俄罗斯国家体育委员会在苏联解体后的12年内就更名达9次之多,而俄罗斯国家体育委员会和俄罗斯奥委会之间为争夺对俄罗斯高水平竞技体育的斗争也从来没有停止过,需要经费时互相推托,而在荣誉和利益面前却争执不休,结果是负责具体训练的单项运动协会夹在其间不知所为。这一问题直到2002年在普金总统干预过问下,并指使总理任命新的国家体育委员会主任,明确了体育委员会和奥委会各自的职能后,才得到有效解决。
4.1  俄罗斯国家奥林匹克委员会
    目前的俄罗斯国家奥委会与西方其他国家奥委会一样,是一个纯社会组织,国家不给奥委会任何的预算拨款,奥委会的经费来自社会赞助和国际奥委会分红。仅俄罗斯奥委会的主要赞助商俄罗斯天然气管道公司2002年就给予了俄罗斯奥委会2000万美圆的赞助。对于竞技体育,俄罗斯奥委会只是在最后阶段才以其名义组团参加奥运会。
4.2  俄罗斯国家体育运动委员会
    俄罗斯国家体育运动委员会实际上已经完全控制了俄罗斯的竞技体育。2003年国家杜马为俄罗斯竞技体育的40亿卢布的拨款完全划拨到俄罗斯国家体育委员会账上。实际上俄罗斯竞技体育的训练和比赛工作是由一个名为“俄罗斯国家队训练中心”的俄罗斯国家体育委员会的下属机构负责制定和实施的。“中心”也正是今天俄罗斯竞技体育的核心。
4.3  俄罗斯国家队训练中心
    “俄罗斯国家队训练中心”成立于1999年12月,“中心”成立的目的为:实现国家在体育运动领域的方针政策,系统有效地组织俄罗斯国家队的集中训练,研究制定一系列的有关组织、经济、设备及技术方面的方案,以确保国家队在欧洲、世界和奥运会赛场上的成绩。“中心”的主要目标是完成以下任务:组织和实施俄罗斯国家队一线和后备队伍备战俄罗斯国家赛事和国际比赛的专门集训;通过对运动训练改进确保俄罗斯运动员在世界赛场上的成绩;负责俄罗斯国家队参加国际大型比赛综合计划的实施;提高俄罗斯国家队教练员及其他专门人才的水平;负责国家队训练基地的建设。“中心”的主要工作方向:负责俄罗斯国家队实际训练保障工作,包括俄罗斯国家队的医疗保障工作;俄罗斯国家队的物质、器材保障工作;和其他组织一同参与有关纲要、主要训练计划的医学—生物学保障工作的制定和实施;组建自己的治疗和康复方面的科学—方法学中心,并进行相应的科学—实践活动,以保障俄罗斯国家队的教学—训练和比赛工作;负责俄罗斯国家队运动员在自己的科学—方法学康复中心和在俄罗斯卫生部医疗机构的治疗康复工作;参与挑选俄罗斯国家队队员的标准制定工作和组建俄罗斯国家队的工作;负责邀请主要的科学家、教练员及专门技术人员进行有关在科学、技术学、医学和运动方面的咨询和信息工作;组织和主办俄罗斯国家队教练员的座谈讨论工作;组织和举办有关俄罗斯高水平运动员训练的科学—实践学术讨论会;负责邀请外国专家关于俄罗斯国家队运动员训练讨论的接待工作;负责对俄罗斯运动员在主要国际比赛的分析工作;负责组织和实施俄罗斯国家队在俄罗斯境内的集训和友谊比赛工作;负责有关高水平运动资料的出版和信息工作;负责俄罗斯国家队运动员、教练员及其他专门人员在俄境内集训的饮食工作,并负责分运动项目饮食制度的制定和实施工作;负责建立保证俄罗斯国家队运动员饮食卫生的网络体系;保障国内及国际交通票务的预定和购买;保障举办活动的物质和人员的运输。
    尽管从《中心》的成立到悉尼奥运会还不到1年的时间,但俄罗斯体育界认为“中心”为俄罗斯在悉尼奥运会上的成功表现起到了相当积极的作用。而且2001、2002年俄罗斯国家队在整个国际赛场上的成绩也呈上升趋势。
4.4  单项运动协会
    从章程来说协会属于社会组织,负责本项目在本国的发展并组队参加国际比赛。但实际上各协会除了从社会得到不同程度的赞助外,还从国家体育委员会得到政府的预算拨款。从2003年起,俄罗斯国家体委在各协会中设置了一个名为“国家教练”的职务(这一职务曾设立于苏联时代),如果说协会主席负责该项目在整个国家的发展其性质类似于奥委会的话,那么国家教练只负责各级国家队的工作属于体委体系范畴。每年协会需向国家队培训中心上报年度计划和经费预算,经“中心”审批拨款。以下列举俄罗斯皮划艇协会2003年的年度计划,以便能有一个形象的认识。
    俄罗斯国家皮划艇成年队的组成人员为35人,2003年共计划进行12次集训,其中包括3次到克罗地亚的国外集训。每两次集训之间有1~2周的休假。总的集训费用为21万美元。同时举办4次国内赛,参加2站世界杯赛,1次世界锦标赛和1次到雅典奥运会场地的热身。总的比赛费用为16万美元。另外还有俄罗斯国家皮划艇青年队,其组成人员也为35人,2003年青年队共进行10次集训,全在俄罗斯境内,总费用为11万美元;同时举办6次国内赛,参加1次在日本的世界锦标赛和1站在克罗地亚的世界杯赛,总的费用为12万美元。因此2003年俄罗斯国家皮划艇队的训练和比赛经费共为60万美元。
4.5  运动俱乐部
    俄罗斯竞技体育运动俱乐部基本上继承了前苏联的名称和形式,改变的只是经费的来源。前苏联竞技体育主要是建立在行业俱乐部之上而不是像我国是建立在省体工队基础之上的。陆军中央俱乐部(军队)、迪那莫(警察)、斯巴达克(服务行业)、火车头(铁路)、鱼雷(军工)等,这些俱乐部几乎包括了所有的夏季和冬季及非奥运会项目,但即使是同一个俱乐部不同运动项目其经费来源也千差万别,足球、篮球、冰球等主要是依靠赞助商(俄罗斯体育法规定赞助体育国家给予企业一定的减免税),网球依靠运动员训练所交纳的费用,而其他更多的项目只能靠行业、单项运动协会和俱乐部本身了。所以,俄罗斯曾一度几乎所有的俱乐部都在体育场馆周围建立了市场,并靠收取市场的租金补助经费,但从今年起莫斯科市政府要求所有的市场必须一律搬出体育场馆。俄罗斯大部分高水平的运动员都在运动俱乐部训练,除了足球、篮球、冰球之类的项目运动员有丰厚的收入外(火车头足球俱乐部2003年的预算为2500万美元,陆军中央篮球俱乐部运动员的平均年薪能达到30万美元),大部分运动员从俱乐部也能拿到工资但收入不高,除此之外国家队和国家队后选运动员每月能从国家得到500美元的总统津贴。俄罗斯大部分的国内比赛都是在俱乐部之间进行的,为仿效中国在竞技体育上取得的巨大成功,从今年起俄罗斯也开始举办由地方组队参加的全运会,以刺激地方竞技体育的发展。所不同的是,中国是在奥运会的后一年而俄罗斯是在奥运会的前一年举行。
4.6  体育运动学校
    俄罗斯的体育运动学校基本也延续了前苏联的形式,其基础部分归教育部,属于教育的一部分,只有到了运动学校的高级阶段才归俄罗斯体委,如奥林匹克专门后备运动学校等。由于经费的大幅度削减,在苏联解体的早期,俄罗斯体育运动学校的数量显著下降,只是这几年才保持稳定。在运动学校训练是免费的,但近几年俄罗斯出现了许多收费的商业性的运动学校,这主要集中在网球、体育舞蹈、花样滑冰等项目上。据统计,俄罗斯有12%的适龄青少年在不同形式的运动学校训练。俄罗斯人清楚地知道体育运动学校是竞技体育的摇篮,只是不知道加强运动学校建设的经费从哪里来,毕竟这十年对俄罗斯竞技体育来说存在太多的亏空需要补救,只能一步一步慢慢来。
5  结论
    由于竞技体育在国际赛场上的成就总是与国家的国名、国旗、国歌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因此一个国家竞技体育的发展在很大程度上并不取决于该国的经济状况,而主要取决于国家对竞技体育所持的政治态度,即国家对竞技体育的认识和竞技体育在国家政治中所起的作用。
    俄罗斯是一个从来就融入不了欧洲而又远离亚洲的有着自己独特文化的国家。的确,俄罗斯一直都是一个大国、强国,但从来都不是一个富国。这是一个幅员辽阔有150多个民族而又中央集权长官制的国家。相对于西方法制健全制度成型的国家体系,在俄罗斯,国家领导人对于整个国家的发展有着指导性的意义。作为柔道运动健将,普金是热爱体育的,作为国家总统,普金是理解体育的,他正把体育运用到俄罗斯的政治生活中去。同时普金也非常了解体育工作者的困难和需要,在普金的直接参与下俄罗斯给予3000名运动员、教练员及相关人员(俄罗斯奥运大名单)和所有在世的奥运会冠军每月500美元的总统津贴。从目前的情况看,普金的总统职能很有可能继续到2008年,如果莫斯科能成功地申办2012年奥运会,无疑俄罗斯竞技体育会顺理成章地在国家强力扶持下推进到2012年。其实俄罗斯人自己也知道莫斯科2012年的机会并不大,不过这也许对俄罗斯竞技体育倒是一件好事,因为这样一来俄国人可以把自己的竞技体育计划做得更长远些。
    作者:简捷(北京体育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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