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乡村振兴”到“共同富裕”——以安吉县为样本的浙江体育绿色发展立体扫描

  安吉,大画家吴昌硕的故乡,坐拥“中国大竹海”,是黄浦江的源头。新世纪前,或许这些是这座浙北小城最响亮的名片。安且吉兮。而今,浙北小城安吉,正以写实的手法,呈现这样一幅山水墨宝。
  在很多读者的印象中,安吉名不见经传,“在浙江的县(市、区)中太普通不过了”。面积、人口、经济等都处中游。然而,就在这十多年间,安吉的绿色崛起,令人刮目相看、为之振奋。
  2005年8月15日,时任浙江省委书记习近平在调研安吉余村时,提出“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理念。十六年来,深入践行、全面贯彻,这已经成为安吉经济、生态、社会文明转型的重要引擎。运动休闲则成为绿水青山变为金山银山的重要转化器。
  安吉余村:转型发展,引领乡村振兴
  浙江多山,七山二水一分田。安吉尤甚,县域面积1886平方公里,当地人戏称“巴山恶水(八山二水)”。曾经,连绵群山意味着少耕地、饿肚子,意味着伐木换钱、劈山开矿。
  天荒坪镇余村,二十年前就是这样的场景:余村三面环山,到县城一趟都不容易。不过,村民们的小日子过得不错。余村“靠山吃山”,开矿山卖石头是最重要的“致富经”。但这“经”不好念,一把血、一把泪。开矿山、办水泥厂那些年,炮声隆隆、尘土飞扬,整个村庄被石粉尘弥漫着,溪沟里流的是牛奶水。更令人不寒而栗的是,发生过多起死亡或伤残事故,还有的因吸入粉尘导致肺矽病。
  余村吃的是“断子绝孙饭啊”!新世纪初,果断关停矿山、水泥厂。阵痛很快来了。村集体收入从几百万元,断崖式下跌到不足10万元。2005年8月15日,时任浙江省委书记习近平到余村视察调研,留下了这样的一段深刻影响余村命运,也深刻影响中国生态文明进程的话:“我们过去讲既要绿水青山,又要金山银山,实际上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
  余村的村民胡加兴听懂了。之前,他是村上石矿厂的拖拉机手。矿场停办后,正为找不到出路发愁。自从矿山停办后,“牛奶水”不见了,溪流清澈见底。这给了胡加兴启发。他向村里申请承包河道,2007年建成安吉县第一个山涧漂流景区——荷花山漂流。这十多年来,夫妻俩“靠水吃水”。现在,90后的儿子、儿媳也在帮忙。暑期高峰期,最多叫上四五十个帮工。村道上,也经常因为漂流客太多出现堵车。
  “今年‘五一’就开张了。有一千五百多人来体验,开门就红。到了旺季,最多时接待三四千人。全年接待的漂流客至少七八万人次。”胡加兴显得特别自豪。
  从“卖石头”到“卖风景”,尝到甜头的不仅仅是胡加兴。同样是2005年,潘春林、谢春花夫妇开出了余村第一家农家乐。当时,很多村民怀疑“春林山庄”开不久。没想到的是,现在一桌难订、一床难求。村委委员阮杰介绍,现在余村开办的农家乐有几十家,同时可以接待数千游客,床位也有千余张。
  现在,余村正在建设“两山绿道”。沿着山地,已建成七八公里的环形步道。除了让村民茶叶饭后有休闲、健身的去处,也吸引着来自全国各地的游客体验、感受余村的“幸福大道”。据悉,现在每天来安吉余村学习、参观、调研的团队多达七八十批次。
  “余村人‘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以前是破坏生态,向山要矿,现在是保护生态,由绿生金。”该村党支部原书记鲍新民感叹,咬定青山才有“金山银山”。他见证了余村的绿色发展之路,生态环境变好,产业不断做大,百姓更加安居乐业。2020年,余村人均收入55680元,村集体经济总收入达到724万元。
  运动休闲:抱团发展,推进共同富裕
  绿色健康发展、运动休闲引领,余村只是安吉“第一个吃螃蟹”者。十多年间,在“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理念指引下,源源不断出现追随者、超越者。
  与余村一样,安吉北大门天子湖镇,也闯出了一条运动振兴乡村的新路。天子湖镇在安吉人眼里就是“北大荒”,交通闭塞、经济落后。
  就是这个偏僻的山乡,却有投资商愿意斥资上亿元,在受荣村建成“荣耀天空之城”。这是一个运动休闲项目,依山傍水,建起以摩托飞艇、水上滑梯、丛林穿越、凌空漫步等为主题的运动休闲乐园,甚至从青岛运来几百吨沙子打造出人造阳光沙滩。这不,种下梧桐树迎来金凤凰,光是今年五一假期就有六千游客涌来,成为安吉又一网红打卡地。
  “荣耀天空之城”最具亮点、特色,也是人气最旺的项目——玻璃滑道,她的谋划与诞生、运营,孕育着“共同富裕”的基因。三年前,天子湖镇在反复论证、酝酿之后,决定自筹资金建设一条玻璃滑道。全镇20个行政村,以“众筹”的方式筹资2000万元,抱团成立公司,每个村占股2%至5%不等。又在这些村民中,推选产生7名公司董事,成立董事会,并聘请职业经理人进行建设、运营。
  受荣村党支部书记李孝松介绍,果然立竿见影。不仅聚集了人气,还撬动了招商引资。“ 天空荣耀之城”项目,就是在这个基础上引进、落户的。一条玻璃滑道给村里带来革命性变化:村集体经营性收入从2019年的3万元升至2020年的80万元,今年预计超100万元。还有一百多位村民,在“家门口”找到了就业岗位。
  村里陆续开办农家乐、民宿。叶金枝家就是其中之一。这位朴实的农妇介绍,“生意越来越好了,旺季的时候根本忙不过来,现在农家乐扩建了,还请了帮工。”受荣村有6家民宿、20多家农家乐在建或运营。
  山川乡,顾名思义有山有水。这是安吉最南面的乡镇,山峦叠嶂、连绵不绝。与天子湖镇一样,这两年也在致力于念好“山水经”。利用山地资源,“云上草原”景区已经名闻遐迩,夏滑草、冬滑雪,平时空了荡个高空秋千,已经成为上海、杭州、南京、苏州都市白领的一种生活方式。
  高山上的热闹让山脚下的大里村坐不住了。大里村四周环山,形成天然的“聚宝盆”。可惜,“盆”里不仅没宝,还是个“空心村”。体育老师出身的应忠东,2013年当选为村党支部书记。当时的村集体经济收入几乎为零。
  大里村只有千余人口,占地8.39平方公里。绝大多数是山地、丘陵。怎样才能致富?只能靠山吃山。从山上的“云上高原”景区得到启发,大里村也走上了运动休闲之路。引进了一家军事教育实践基地,军事研学、旅游、体验、拓展与培训深度融合。这个项目,既是青少年成长的必修课,也是年轻人团建的热门课。记者采访时,基地正一派“炮火连天”“硝烟弥漫”的场景。多个单位、多所学校正在开展户外拓展训练等。“特别累,但是通过这样的形式,能够更好地理解团队的意义。”来自安徽某空调企业的员工王婷婷穿着迷彩服,谈了自己的感受。
  游客引进来,资源沉下来,百姓富起来。大里村集体收入,2018年已达到260万元,2020年突破372万元,今年有望朝着500万元努力;原来的空心村,喜迎年轻人回乡创业,纷纷开办民宿、农家乐,人均收入已超过4.5万元。
  应忠东与村民们一样,尝到了甜头,又在不断探索。“天上体验滑翔伞,地上体验全地形车,水里体验漂流,打造水陆空立体的运动休闲基地,让‘聚宝盆’名副其实。”应忠东充满了信心。
  两山绿道:绿色发展,彰显和谐之美
  共同富裕,不仅是物质丰富,更要精神充实。体育是物质的,更是精神的。体育是现代的人本之育。安吉的一条“两山绿道”,突出绿色发展,彰显和谐之美。
  安吉是“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理念的诞生地,绿色发展中让老百姓有更多获得感,是应有之义。在公路旁配建骑行道、沿着山体建设步道等等,这在安吉成为一种时尚。全县的健身、骑行、登山步道,统一命名为“两山绿道。其中,从天荒坪镇余村到龙溪乡黄杜村的“主干道”,全长101.7公里,串连起灵峰街道、递铺街道等多个镇乡(街道),已经开始造福老百姓。而全县规划的两山绿道,总里程超过500公里。
  记者来到灵峰街道灵溪公园,这是“两山绿道”的其中一段。满目草木葱茏,绿道就像一条玉带镶嵌其中。该县文广旅体局副局长何海军介绍,夜幕降临后这里会成为一座庞大的、天然的运动场,尤其是健步走的人群多达上千人。灵溪公园的健身旅游,不仅“颜值”高,“智商”也高。前来健身的人群,只要刷脸、扫码登陆就能显示跑程多少、用时多少、卡路里消耗多少,甚至还能显示积分排名,通过5G应用、物联网监控、大数据科技等,实现绿道的数字化、智慧化管理。在户外健身区,储物柜也变得更“聪明”,实现健身器材的共享,例如打篮球、打羽毛球,不需要带着装备出门,扫码就能租赁或免费共享。何海军介绍,全民健身的数字化、场景化改革正在不断升级之中,不远的将来还可望通过物联网实现运动场景瞬间照片、视频的拍摄与录制,以及线上赛事的组织。
  “两山绿道”不仅给安吉百姓带来品质生活享受,还成为促进社会和谐、城乡融合的重要载体。位于城郊结合部的递铺街道长乐社区,二十年前还只能算城郊。这个社区本地人口只有2800人,新长乐人多达一万多。
  在城镇化过程中,土地资源越来越宝贵。目前,只有占地1200多亩的丘陵还可以开发、利用。社区党总支书温兴元与班子商量,决定建造“营盘山体育公园”。五年前提出这个设想时,反对的声音不少。体育公园既不能做摆设,又不会来钱,干什么用?
  到底还是坚持把蓝图变为现实。根据低丘缓坡的地理特征,花了一个多亿打造成一处敞开大门、面向大众的山地体育公园,光是健身步道就有三四公里,还把几片五人制足球场、大片户外健身器材区,拆装式泳池也搬进了公园。通过招商引资,汽车摩托车运动、极限运动、卡丁车运动也进驻到这里。与浒溪公园一样,一到晚上或周末就是人头攒动。温兴元说,这座体育公园就是全县人民的健身乐园——无论是本地人,还是新安吉人,都能享受到高品质的公共体育服务。全民健身、增强体质的同时,营盘山公园还是呈现充满生机、和谐文明场景的阵地。温兴元满含深情地说:“营盘山体育公园是长乐社区‘村强、民富、景美、人和’最集中的体现。”
  绿色转化:赋能发展,推动产业转型
  长乐社区党总支书记温兴元调侃,“无心插柳柳成荫”。原本只是考虑给百姓创造更高品质享受的营盘山体育公园,通过引进第三方运营机构,实现游泳馆、汽摩训练基地的创收。“以往,社区的集体经济收入靠的是土地、房屋租金,现在多了门票收入分成,经济收入变‘活’了。”
  无独有偶。在距离安吉县城二十公里外的溪龙乡后河村,也开始做起“体育生意”。在离村口还有好几公里,路边就见到了为“后河体育馆”做宣传的广告牌。在乡下旮旯造体育馆,还是件新鲜事!
  溪龙是有名的白茶之乡。春茶冒尖,全村老小都上山忙碌。忙上一个月,赚足一年钱。一年中大多时间,茶农是清闲的。后河村党支部书记余凯说,这正是兴建体育馆的缘由。“要让富起来的农民动起来”。
  其实,除了三年前建成的体育馆外,还有一座游泳馆,百姓健身房、羽毛球场、台球房等,场馆条件堪比县级全民健身中心。总投资1500万元,其中村集体资金占了将近一半。这也成了后河村相比兄弟村落,在新农村建设中的亮点、特色。建成后,引进第三方公司管理运营。白天,择时段免费开放;晚上或周末实行低收费。体育消费在潜移默化中被培养,“去年暑期游泳馆试运行,赚了10万元。”余凯对小试牛刀的成果很满意。他透露,县里引进的“白茶小镇”,即将落户后河村附近,“这个项目投资几十个亿,建成后人气一定很旺,我们的体育馆、游泳馆不怕没生意。”
  当然,更让余凯高兴的是,由此带来的是乡风文明。村里先后组建起篮球、排球、柔力球、地掷球队,争相到县里、市里参加比赛。村里也有了承办安吉县、湖州市乡村体育节的实力,“作为后河村的村民,每个人都感到特别自豪”,余凯说。
  黄拥军也在动“体育大生意”脑筋。他是从湖州走出的技巧世界冠军。退役后,出国开过餐馆、回国创办体操器械工厂,十来年前又在运动休闲业上找出路。他把目标锁定在离县城一刻钟车程的五峰山、燕栖湖一带。他不是占地做“山大王”,而是打造一座“五峰山运动村”。若干年过去,原先荒芜的柴山、用于灌溉的水库,都成了风景中的风景——集运动训练、健康养生、度假休闲为一体的五峰山运动村惊艳亮相。
  “运动”是这座度假村落的主旋律。走进运动村综合训练馆,跳台滑雪国家青年集训队(杭州组)的运动员正在进行体能训练。“三月底到这里进行集训。这是第一次,良好的训练条件与自然环境给我们留下了很深印象。队员更能静心训练。”教练介绍。队员郑皓雨对此也有切身体会,她说以往的外地集训很枯燥,“三点一线”(训练、餐饮、住宿),在这里,训练之余可以去体验攀岩、划桨板、参加户外拓展训练、走走登山步道,还能放放羊。
  “我们的初衷就是提供休闲体育的深度体验,单一的运动项目留不住客人,多业态的综合体验项目,能够增强运动休闲的黏性。”五峰山运动村运营部经理方恺杰介绍,这里不仅可以体验攀岩、滑草、皮划艇、龙舟等休闲运动项目,还有总长13公里的登山徒步道,以及农事体验,如挖土豆、采摘茶叶等,“在运动中体验生活,在体验中获得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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