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百味——我曾经近距离与郎平接触

    因为不是排球专项记者,所以虽在报社却一直无机会接触郎平。20年前的1995年夏末,我第一次与郎平零距离。
    一天,报社的长期合作伙伴珠海丽珠集团的朋友电我,说从报纸上看到郎平放弃在国外的优厚待遇而回国执教的消息,很受感动,想支持一下中国女排,让我帮助联系。和女排没有任何关系的我,只好突兀地拨通女排办公室的电话。接电话的是中国女排前领队姜伯因,他听了我的叙述后,表示要与主教练郎平商议一下。反馈出奇的快,紧接着,丽珠老总徐孝先和副手陶德胜(现丽珠总裁)按约定飞赴北京,在国家队宿舍(现国家体育总局办公楼)对面的天坛饭店同郎平、姜伯因见面。
    我在人行道的这边迎候郎、姜。一身运动装的郎平非常随和,脸上也挂着笑容,完全不像大牌明星。只是在握手时,可以依稀感到她指关节上的运动伤迹。
    两个月后,近期无赛事的中国女排首先被邀请到珠海度假三天。作为“红娘”的我,全程参与的过程中,既目睹了郎平在民众中不褪的轰动效应,也看到了郎平之所以为郎平的敬业精神。虽说是度假,但实际上每天都安排有训练,且强度不低。郎平时时提醒:“姑娘们,休息也不能松啊。”(不知不觉间,如今郎平口中的“姑娘们”已变成“孩子们”。时光飞逝啊!)几个小时的训练结束后,同样很疲惫的她,居然还要陪着队员们做肌肉恢复。她每每扶着网架,站在趴伏在地板的队员后背上,小心翼翼地分别为她们做放松。这种力度的拿捏其实是很累的。我见过一些项目的训练,下课后主教练往往都会离开,由助理教练协助收尾。
    每天的大运动量训练后,丽珠和当地体委的同志会请郎平去喝茶或KTV唱歌,郎平都婉拒。她最喜欢去的地方是哪里呢?后来我知道了,是去蒸桑拿。因为她身上的运动遗伤所带来的痛感,只有在高温蒸汽中才能多少获得一点麻醉与抵消,郎平每每需要这样去麻痹自己。除了运动伤,郎平的心脏也出过问题,第二年的亚特兰大奥运会上,她就曾两次晕倒。而且,长期不规律的运动员和教练员生涯,使她的胃痛也是久治不愈。然郎平给人的感觉却是一上运动场,就是铁榔头、铁娘子,但其实用老百姓的一句俗话,“谁疼谁知道”。
    你不知道的郎平其实还是一个非常绵细的人。那天女排到珠海的“美人鱼”塑像参观,郎平被市民和游客发现,要求合影签字者众。郎平一一满足他们之隙,忽然朝躲在外围的我招手道:“史明,来,来。”我愣了一下便赶紧过去站到她旁边,郎平边伸出右手大拇指,边示意我也这样,一同面对镜头。我当时有点感动,被众星捧月的世界级大牌教练,乱哄哄中还想到我这么一个普通小记者。
    还有一次,在去伶仃岛的船上,坐在甲板沙滩椅上欣赏海景的郎平,忽然看见丽珠宣传部的老何脖颈上挂着沉重的相机,从仓底走上来,她马上站起请他坐。老何受宠若惊,但郎平给人的尊老感觉却完全是本能的。
    次年,从亚特兰大奥运回来的郎平,和母亲陈钢、姐姐郎洪应邀再次到珠海休假时,郎洪给我讲了这样一个趣事:某日,因郎洪单位一同事牵涉到一件刑事案,公安局进行拉网式排查。当到郎洪家搜查时,无意中看到桌上姊妹俩的合影照,警察问,这不是郎平吗,你和她什么关系?听到郎平是她妹妹后,警察边说“那你没事”,边迅速撤离。郎平事后听到这种以人画线的思维,一笑而过,我却从中感到了郎平低调内敛的风格,事实上也影响到了家人。
    与郎平再一次见面,是13年后,在2009年国庆60周年体坛60英杰评选颁奖晚会的会场外,但因她被记者们裹挟着前行,我们只是匆匆打了个招呼。而第二年的广州亚运会女排决赛后,在去往新闻发布会会场的通道上,我意外发现急匆匆往外走的郎平,她身边同样围着许多记者。由于刚刚结束的这场中韩对决一波三折、跌宕起伏,关键的第5局中国队还是在12比14的悬崖边上,依靠周苏红发球轮的顽强拼争,最终才以16比14逆转夺冠。负责这场比赛报道的我,此时此刻非常想听听天降郎平的看法。这回,我不管不顾了,一下抓住郎平的右臂:“郎导,你一定给个一句话点评!”郎平可能胳膊被攥疼了,轻轻皱了一下眉头,但笑着俯耳对我说了一句:“其实应该三比0就拿下的,后3局松了。”接着她又道:抱歉,我还有事,得赶紧走!
    再见郎平是日前在电视机前,看她的队伍重夺世界杯。天道酬勤。

(史明)

【打印此页】 【关闭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