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体育大学任海教授

“20年前，我就听过您讲课。我想请教您一个问题……”12月2日，在优秀运动队文化创新能力建设研修班上，90%以上的学员都在不同时间、不同场合听过北京体育大学任海教授的讲课，课后讨论氛围热烈。现将任海教授所讲以及与学员互动交流内容，以问答形式呈现，启迪思维，开阔眼界。
问：您为什么要以《我国体育发展新视野：整体思维下的跨界整合》为题？
任海：在新时期，我国体育问题呈现出跨界性与整体性的鲜明特征，条块分割的体制，导致体育治理的碎片化，不仅造成资源的浪费，而且无法激活市场和社会的活力。条块分割的封闭性，已经使体育体制自身成为体育发展的障碍。中国体育要进一步发展，就必须进行整体性的统筹思考，实行跨系统、跨领域的整合。以实现体育事业的可持续发展。
问：何为整体思维？
任海：所谓整体思维与跨界整合，就是依据体育自身的规律来认识体育和运作体育。通过对体育发展进行整体性的统筹思考和跨界整合，来纠正条块分割带来的体制性和机制性的障碍。这也正是十八届三中全会决定指出的“必须更加注重改革的系统性、整体性、协同性”。
整体思维不着眼于问题的局部，而将问题作为一个整体进行思考，着眼于考虑问题的整体结构，从对整体结构的分析、改造中找出解决问题的途径。整体思维倡导从系统内部诸要素之间、整体与部分之间、系统与环境之间的辩证关系去考察和探究对象，从事物的普遍联系来认识和理解对象，以获得对事物的整体把握，避免在现实中犯“只见树木，不见森林”的错误。
这种思维方式有助我们跳出割裂体育的僵化的“条块思维”，着眼于体育发展内在规律及体育问题成因的内在联系。由于它着眼于体育结构要素间的联系和相互作用，这种思维方式对于把握体育这种多维的社会现象尤为重要。
问：如何跨界整合？
任海：跨界整合是基于整体思维的具体操作，将整体思维的结果落实到行动上，将分割的体育系统，进行跨界关联，实现体育发展的整合。具体说来包括体育发展的观念整合、目标整合、制度整合、组织和机制整合，以及活动整合。
一、观念整合：构建宽泛全面的观念体系
对体育进行整体性的统筹思考和跨界整合，首先需要建立一个统合的体育观念体系。荷兰在1996年，将体育作为社会发展、社会整合、公共卫生及创造就业的一个工具。加拿大在2012年提出：体育运动是一个潜在的社会变革和创新的有力载体。2010年8月，日本的《体育立国战略》总体目标是：“确立新的体育文化”，有五个重点实施战略：创造与人生各个阶段相适应的体育机会；培养具有国际竞争力的顶尖运动员；体育界与整个社会形成良性循环；增强体育界的透明、公平、公正；创造全社会支持体育发展的环境。
相对于国际上对体育认识的全面化及应用的体系化，我们的体育观念失之于片面和狭窄，尤其是忽略了体育极具特色的多种社会功能。将体育的社会功能限于争光和健身，不仅导致体育和教育的系统职能范围的窄化，而且使诸多本来与体育密切相关的系统及部门看不到自己与体育的关系，由参与者变为旁观者，思想上游离于体育之外。
我国亟待立足中国国情，借鉴国外经验，构建一个统合的体育观念体系，为体育发展构建跨系统的，多社会部门认可的体育共识，从而为跨界整合提供思想基础。当前应当着力强调的是体育在促进社会包容，推动社会建设和青少年人格培养等重大社会焦点领域中的重要功能，以纠正过于狭窄的体育观念。
二、目标整合：构建为国利民的目标体系
竞技体育、学校体育和群众体育之间长期不能协调的根本原因之一，就是目标冲突。在目标冲突的情况下，体育不可能实现有效的整体发展。需要确立一个具有高度统合力的基础，在这个基础上设立和实施包括政府在内的各种社会系统和部门的体育目标。这个基础就是“以人为本”，即十八届三中全会提出的“坚持以人为本，尊重人民主体地位，发挥群众首创精神，紧紧依靠人民推动改革，促进人的全面发展”。
三、制度整合：构建协同联动的制度体系
制度整合的关键在于将人的体育需要由条块分割的碎片状态，转换为以人为中心的整体状态，重新进行制度安排。如青少年体育，不是将其切割为学校体育和校外体育，而是根据青少年的需要，将学校内外体育整合为青少年体育，提供无缝衔接的体育服务。据此思路设计，中央多次提出的“建立和完善学校、社区、家庭相结合的青少年体育网络和联动机制”。
再如运动员文化教育和保障问题，应着眼于运动员自身发展的整个过程，从制度设计上进行统筹安排，变治标为治本，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训练体制应以运动员的培养为线索来构建，具有吸纳与凝聚、传递与过滤、开发与培养、释放与回归四方功能，其过程中涉及训练比赛、文化教育、社会学习、就业准备等多种任务。
四、组织与机制整合：构建良性互动的组织和机制体系
组织和机制整合的核心问题是，使发展体育的主体，即政府——企业——社会，形成协同结构；让行政指令——市场机制——志愿服务三种手段，形成耦合机制；变“政府独轮驱动”为“政府、市场与社会三轮驱动”。
当前应高度关注体育公务服务的政府购买。它不仅关系我国体育公共服务的提供，而且关系体育发展的体制和机制创新。《国务院办公厅关于政府向社会力量购买服务的指导意见》指出，政府向社会力量购买服务“对于深化社会领域改革，推动政府职能转变，整合利用社会资源，增强公众参与意识，激发经济社会活力，增加公共服务供给，提高公共服务水平和效率，都具有重要意义”。政府购买体育公共服务，涉及政府、企业和社团三个主体，及行政手段、市场机制和志愿服务三种机制，这一新生事物中隐藏着体制和机制创新重要价值。
五、活动整合：构建发达完整的赛事体系
赛事体系是现代社会体育的骨干。赛事自身具有纵横两个维度扩张发展的内在驱动，规模逐渐扩大，层级逐渐增加。体育组织与赛事体系构建共生，与金字形赛事平行的是金字塔形的体育协会等组织。凡体育发达的国家必有发达而完整的赛事体系。体育赛事天然地具有跨界联系，聚集资源，整合组织，推动体育发展的重要功能。
在我国建立一个完整的、适应中国国情的赛事体系，就是在多维度的关系交集中，重新认识和处理中国体育的跨界性问题，给这些问题的解决以实践依托，以求整体发展的协调与有序。竞技运动是这三种体育形态联系的载体，通过竞技运动，可以建立起三种体育形态间的互动机制。只要抓住了这个载体，就在操作层次上解决了体育形态间互动的手段问题。 

（贾海红/文  冯骅/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