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牌夫妻庞伟杜丽逐梦东京

  2019年复出,东京奥运会拿下1金1铜,四战奥运收获2金2铜,这是庞伟;东京奥运会首次以教练员身份出战,带领弟子拿到金牌,作为运动员四战奥运拿到2金1银1铜,这是杜丽。
  东京奥运会中国体育代表团中,庞伟、杜丽是十分引人关注的一对,不仅是他们的身份,更因为他们在奥运赛场上取得的成就。这一切的背后,是他们对射击项目的执着、对事业的奉献、对梦想的坚持和对祖国培养、为国争光的深刻理解。

“原来的计划里没有东京奥运会”

  2004年雅典奥运会,杜丽为中国体育代表团拿下首金,一战成名。不过在2008年北京奥运会,背负了沉重压力的杜丽在争夺首金时折戟。随后22岁的庞伟在男子10米气手枪比赛中拿下金牌。“丽姐,加油!”在杜丽最伤心的时候,庞伟支持鼓励着她。随后的女子50米步枪三姿比赛,杜丽收获金牌。在这届奥运会上,两人同时成为冠军。
  北京奥运会之后,庞伟、杜丽喜结连理,并有了可爱的儿子。为备战伦敦奥运会,杜丽在儿子6个月大时再次走进射击场。这对任何一位母亲来说都是艰难的决定,那时的杜丽,一提到儿子就掉眼泪。在伦敦奥运会上,杜丽排名资格赛第13位,无缘决赛。
  2016年里约奥运会,第四次以运动员身份出战奥运会的杜丽真正做到了享受比赛,她收获1银1铜,结束了自己的运动员生涯。
  庞伟作为运动员同样参加了伦敦、里约两届奥运会,不过他没能再次登上最高领奖台,伦敦奥运会得到第四名,里约奥运会拿到一枚铜牌。
  “其实我们的计划里没有这个选项。”对于庞伟和杜丽来说,里约奥运会之后,两人都已下定决心退役。杜丽继续留在国家队,转型成为步枪教练员,庞伟则是离开了国家队,基本处于半退役状态。“孩子还小,杜丽在队里,我想多陪陪孩子,就没有练了。”庞伟说。杜丽也说:“其实我俩里约之后就下定决心,我在队里,基本是没有想过他能够再回来打(东京)奥运会。”
  不过,这一切在2019年发生了变化。2018年韩国昌原世锦赛上,中国射击队男子手枪项目表现不佳,体育总局射运中心主任梁纯找到庞伟,希望他能回到队里,带动一下年轻运动员。“其实我自己心里是没底的,但项目需要、国家需要,自己有情结,家人也支持,除了儿子太小不太理解,我也觉得自己还能再做一些事。”庞伟说。杜丽说:“在各方鼓励下,他自己也喜欢射击,做运动员这么多年,还是决定回来再试一下。”

“自己的困难都不算什么”

  就这样,从2019年初的冬训开始,夫妻二人又恢复了同时在队的状态,一位是运动员,一位是教练员,完全无暇顾及其他,刚上小学的儿子只能由姥姥一人带着。2020年初疫情突然暴发,国家队进入封闭状态,东京奥运会延期一年,让许多情况变得更加复杂。
  虽然恢复训练后不久庞伟就找回状态,拿到2019年世界杯总决赛冠军,通过连续4站国家队选拔赛获得了个人、混团两个参赛席位,但回忆起来,庞伟说其实那段时间的状态并不好,“自己年龄大,很难像小时候那样集中全部精力,尤其是奥运会延期后。说实话,我一直不信奥运会能如期举办。”庞伟说,很长时间自己的内心十分煎熬,身心很疲惫,不过他也一直告诉自己,“奥运会一天不取消,就要坚持下去,不能耽误训练。”
  庞伟说,在大家都很煎熬的时候,要特别感谢国家,感谢各方面为运动员做了充分的保障,“尤其是体能训练,自己最大的问题是精力不够集中,其实就是体能支撑不够,通过体能训练很好地解决了这些问题。感谢国家的培养,如果不是祖国的支持,奥运备战、参赛肯定不会有这么好的效果。”(下转第二版)  (上接第一版)
  另一边,杜丽也面临着很多困难,“疫情打乱了很多计划,这是我第一次作为教练备战奥运,一直在想方设法让自己转型更快一些,但确实出现了太多措手不及的情况。”不仅是这些,2019年3月杜丽不慎右脚骨折、韧带断裂,但她为了备战没有请一天假,手术也是在队伍比赛后休整时去做的,还没拆线就回到队中。
  对庞伟和杜丽来说,他们共同的最大困难是疫情发生后与孩子、老人分开,“为了备战我俩都封闭起来,见不到孩子和老人,特别担心。”杜丽说,姥姥对手机不熟悉,也不敢出去,最简单的买水、买菜都成了大问题。“还好在各方的帮助下都熬了过来。”
  杜丽说,自己的困难不算什么,自己是运动员、教练员,这些都是应该去做的,“尤其是现在当教练,我希望做好每一个细节,让运动员少走弯路,对他们的运动生涯、人生负责,这是我最大的压力。”

“看亲人打比赛太揪心”

  虽然同在队里,但庞伟和杜丽很少谈起训练比赛的事情,不过奥运会之前不到一个月,杜丽能感觉到庞伟的状态不是很好,“他经历了3届奥运会,从思想、心态上压力都比年轻人多很多。射击最怕的就是赛前焦虑,当时我对他几乎不抱太大希望了。”杜丽说,好在当时射运中心领导、领队、教练都在为庞伟减压,“大家都在帮助我们,最后的结果也特别好。”
  回想起这一段,庞伟说,其实自己感觉还好,“奥运会对于我来说,成功失败都体验过,放松心情就能打好,射击项目真的是需要一个平和的心态。那时候自己确实和平时不一样,赛前一个人的时间多一些,想要一个安静的环境。”
  奥运会开始之后,因为比赛安排,庞伟和杜丽同在东京的时间只有一周左右,虽然两人住在隔壁,但项目不同、赛程不同,很少有时间能约在一起。
  “奥运会开始后,我们要做好信息回避,换了手机号和微信号,和杜丽的交流也不多。其实大家都会尽力去做,但都不太会主动去说,过分的关心反而会造成不必要的压力。”庞伟说。
  个人赛拿到铜牌,庞伟认为自己打得并不好,比赛中也暴露了很多问题,“只不过铜牌掩盖了一些,我也在总结和反思,从思想和心态上做好转换。射击给了我太多荣誉,我不应该再向奥运会去索求,而是要奉献,这样我的心态会更平和一些,向正确的方向去努力。”
  7月27日是射击混团决赛,手枪项目安排在上午,步枪决赛时间是下午,庞伟参加决赛时杜丽已经到了朝霞射击场,趁着运动员还没有入场的时间,她去看了庞伟的决赛。“过程很揪心,看比赛和自己打比赛的感觉太不一样了,尤其是看自己的亲人比赛,更不一样。”杜丽说。
  比赛结束后,庞伟注意到了杜丽,“打完看见她在看台上,但步枪混团比赛在后面,她很快就走了,接着是兴奋剂检查、采访等很多事情,回到奥运村已经第二天凌晨一点了。因为比赛结束第二天就要回国,杜丽帮我收拾了行李,回来后我们见了一面,在奥运村合了影,也没有说太多,一个表情,就都能明白。”
  杜丽说,混团比赛打完,庞伟对自己表现并不满意,但是大家的信任和搭档的出色表现帮助了他,“他一直在反思比赛,哪里出现了问题,是竞技水平还是心态,我俩基本是不聊训练,但那天打完他和我说了很多当天的情况。我俩平时没什么时间碰面,比赛打完第二天他就要回国了,当天晚上见了一面,这个金牌也是对他运动生涯的肯定。”
  7月28日返回北京,庞伟开始隔离,此时杜丽仍在东京,为8月2日弟子张常鸿的步枪三姿比赛做着准备。庞伟说,那天他早早就打开电视,看了比赛直播,“太紧张了,比自己打还紧张,当时自己躺在床上,已经下不来了,明显感觉衣服随着心跳在抖,比自己打难受太多。”庞伟这样的感觉,和混团比赛杜丽观战时的感受几乎一样。
  “比赛中,肯定是想看到杜丽的镜头,但几乎没有,不过我很清楚这次比赛对于杜丽意味着什么。”庞伟说,杜丽是一位优秀的运动员,但要想把自己的知识完全教给运动员是很难的,也需要教练、运动员之间的默契和配合,“她转型到教练吃了很多苦,自己一直在钻研,中间有成功也有失败。有人说,优秀运动员不一定是优秀教练,但是她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当运动员时拿到两个奥运冠军,第一次当教练又带出了奥运冠军,对于她来说意义重大。虽然不以成败论英雄,但站到赛场上,还是希望她能有一个好的成绩。”说到妻子时,一向言语不多的庞伟说了很多。
  “张常鸿打完,庞伟第一时间给我发了短信,说:衷心祝贺,功德圆满!我也没想到当教练的第一届奥运会就能拿到金牌。”杜丽说。

“家庭事业无法兼顾,国家利益高于一切”

  杜丽经常开玩笑说,各项目中像她和庞伟这样的“双职工”并不多;庞伟也说,这些年对家庭、对孩子亏欠了很多。
  “以前儿子小,我们一走他经常又哭又闹,但后来发现不管用,也就慢慢习惯了。”杜丽说,出发去东京之前,儿子放暑假就和姥姥回了山东老家,临走之前来到射运中心,隔着大门和庞伟见了一面,聊了半个小时。“我一直在想办法找家庭和事业的平衡,尤其是从事竞技体育,但到现在确实没有办法。”杜丽说。
  “我俩都在队里,觉得亏欠家人、孩子很多,其实事业的成功弥补不了孩子在成长中缺失的关心,特别感谢姥姥对我们的支持,孩子现在也理解了。”无法兼顾事业和家庭,有时候庞伟自己想起来也会情绪急躁,但他说,作为运动员就是要面对这样的困难,国家利益高于一切,“既然弥补不了,就只能希望家人、孩子能多理解一点。自己尽了最大的努力,没有遗憾。”
  杜丽说,现在儿子11岁了,对于射击很熟悉,他很懂事,也经常点评爸爸的比赛,虽然也会“直男”地说出不足之处,但更多还是鼓励。庞伟说,拿了金牌和儿子视频,儿子的话不多,不过从表情还是能看出他十分高兴。
  东京奥运会结束,庞伟和杜丽又将开始一段新的征程。杜丽说:“东京奥运会结束的那一天,巴黎奥运会的备战又开始了,虽然这个周期缩短,但是国家队已经涌现出了很多年轻人,对项目的发展很有帮助。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迎接即将到来的全运会,庞伟也要参加。”
  庞伟说,自己要参加全运会,未来希望能够在射击产业方面继续做下去。他说,之前参与了一些青少年射击赛事,希望通过这些赛事发掘、培养年轻人,他也在转变思路、创新打法方面做一些探索。“国际射联在创新打法时会在欧洲试行,因此欧洲运动员接受新规则更早、适应更快。我们希望能多做一些事情,让中国的赛事在精彩程度、受关注程度方面有所超越,让更多人了解中国的赛事体系、射击产业,继续提升中国射击的国际地位。”庞伟说。(转自8月12日《中国体育报》01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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