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尼玛卿徒步环山纪行之一 美丽的误会

“我发现比珠穆朗玛还高的山峰!”

  这是1926年7月的某一天,洛克在青海果洛藏族自治州拉加寺,给他的资助人萨金特与《国家地理》杂志兴奋地报告他的新发现时说的一句话。

  约瑟夫·洛克,美籍奥地利人。1922年他进入丽江、泸沽湖一带,此后27年里,他几乎一直生活在中国的汉藏边地。

  1926年,他终于得到哈佛大学阿诺德植物园主任萨金特的资助,他把植物学考察的第一站放在了阿尼玛卿山区。

  阿尼玛卿位于青海果洛藏族自治州大武乡、雪山乡境内,是藏传佛教的四大神山之一,也是黄河源头终年不化、极高雪山。

  洛克把阿尼玛卿当做考察的首要目标,只要猜测这一地区生长着诸多稀有的植物和树种,因为有许多树干从黄河上游漂流而下,人们从这些木料的状况能大致推测阿尼玛卿山区的植被和树种情况。

  哪承想,洛克的阿尼玛卿之行在拉加寺就裹足不前。一是萨金特承诺的第二笔资金没到位;二是忌惮果洛部落的凶悍……

  九十年过后,我随青海省果洛藏族自治州玛沁县人民政府、青海省登山运动管理中心组织的“2016相约神山·秘境玛沁·阿尼玛卿徒步环山”活动从西宁来到这里。西宁海拔2295米,果洛藏族自治州州府所在地大武镇的海拔3700米。

  从西宁盆地出发,车队要翻越拉脊山在内的十余座3500米的高山。洛克前往阿尼玛卿走的是甘肃进青海的路线,而我们走的是沿101国道至玛沁县到大武镇的路线,但我们神奇地在拉加寺“历史性地相会”。

  拉加寺位于青海玛沁县东北部黄河北岸的拉加乡阿尼群贡(意为:大鹏展翅)山下,是一座拥有三百多年历史、在藏传佛教史上享有极高声望的寺庙。

  1952年至1958年间寺庙还有殿堂12座150间,昂欠、僧舍等1100间,全寺建筑占地700余亩,另外崔寺后右侧山坡上还建有班禅行宫一座。可惜“文革”期间,两次被毁,文物严重破坏。

  因为拉卜楞寺木样活佛给果洛三大部落写的引荐信没有回音,拉加寺的僧人又不愿为他前往阿尼玛卿提供护卫。受困拉加这段时间,洛克就静下心来查看拉加原始的人文地理。

  他为《国家地理》写的一篇文章中提到:“拉加寺后山腰的小屋,住着许多隐修僧,其中还有些来自野蛮的果洛。这些修行用的居所很小,人在里面根本无法站直,但就是在这么狭小的空间里,苦行僧们度过了一年又一年。还有的僧人住在悬崖上的岩洞内,祈祷、打坐、禁欲——他们根本不近酒色!冬天,他们仅仅以糌粑为食;夏天,他们的主食似乎是煮得烂乎乎的荨麻。”

  没有得到部落首领回信的洛克小心翼翼前往阿尼玛卿山区。1926年7月的一天,洛克站在某处的山道上,终于看到神往已久的阿尼玛卿,这也是他几个月来第一次感到了由衷的振奋。

  “我数了数,有九座山峰,其中一座呈金字塔状,至少有28000英尺(约8500米)之高,可能超出喜马拉雅群峰,包括珠穆朗玛峰在内,这一山峰距我们约有100英里(约160千米),我不停地眺望,只见一只乌鸦在峰前飞过。”

  阿尼玛卿实际海拔6282米,洛克后来在山谷测出的数据是28000英尺(约8534米),洛克得出的这一结论借助的是空盒气压表和他丰富的想象力,这无疑是外行测量山高的办法。

  这一误测结果后来使他本人感到羞愧难当。但是当时他对自己的测量结果具有十足的信心,以致毫不犹豫地把主峰的高度发表在《国家地理》杂志上。

  事实上,这种美丽的误会,在上世纪初“地理大发现”时代,许多探险家都犯过这样的错误。

  1900年,斯坦因的考察队对新疆慕士塔格山的高度进行了三角测量,测算出顶峰海拔为7433米。

  两年后的1902年,大谷探险队经过这里,他们考察报告上记录的海拔为8130米。此前,斯文赫定写的书里说,这座山的海拔为7800米。实际上呢,1959年中国登山队测得海拔为7546米。

  “乌龙事件”的发生,让洛克羞愧难当,却使阿尼玛卿在国际上享有极高的关注度。

  抵达大武镇的当晚,玛沁县副县长王海聪告诉我:2014年我们统计至少有三百万人到阿尼玛卿转山,国外欧美有不少。我想,这其中会有不少受欧美学者、探险家所写报告感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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