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记者在北京男排的训练场上，见到了曾担任法国女排主帅7年之久的白觉刚，58岁的他，从1988年到法国到2003年结束法国女排主帅的执教生涯，长达16年的海外执教经历，让白觉刚对于法国排球、法国排球队员，有了更深刻的认识和理解，而他也在法国留下一个又一个难忘的回忆。
    记者：什么时候去法国的？去到一个陌生的国家，语言是一个障碍吧？
    白觉刚：1988年底去法国的，我当运动员的时候自己学习了一些英语。法国人基本上都会讲英语，懂英语，但法国人有他们自己的骄傲，一般情况下是只说法语的。但我去那儿的时候，只能说英语。而我每天都要工作，接触不到中国人，你说也得说，不说也得说。一年后，就基本能用法语顺畅交流了。
    记者：最初到法国的时候，语言关对你来说是不小的难题吧！
    白觉刚：其实不是。因为我会英语，所以感觉还好，交流不是特别有障碍。真正感觉困难的是，训练方法和理念上的差异。因为法国的女队员，特别是青年队的小孩，她们对排球的理解和训练与国内不一样，她们受不了大运动量，长时间磨技术的重复训练。而我在国内正是接受这种的训练理念。
    记者：那后来你对自己的训练方法会有所改变？
    白觉刚：有，但刚开始并不多。因为在外国你就必须要拿出成绩，有成绩人家才会重视你。当时的成绩压力比较大，所以训练比较严。国外的身体训练讲求平衡性，负重的重量不是很大，他们特别注重一个人的身体调整，直到最佳的平衡状态。因此，身体训练上尽量做调整，技术上也采用了一些国内的方法。
    记者：除了在训练方法和理念上不一样外，还有不适应吗？
    白觉刚：欧洲的国家队中，医生的权力很大。主教练只能负责训练，医生如果觉得训练可能给运动员成长、伤病造成影响的话，他们就可以提出来，甚至中断训练。当时我因此和医生吵了不少次架，觉得他们不是从专业的角度考虑，运动员不能按一般人的要求来训练。
    记者：你刚去的时候带的是法国青年队，那法国在后备人才培养上有什么特点吗？
    白觉刚：首先在运动员选材时，他们会以兴趣为先。选材的教练要与小孩和家长沟通。另外，法国的俱乐部不培养年轻运动员。法国排协在国家的南部、北部、中部有几个训练中心，这个几个中心，有好的苗子就会送到国家体育学院，进行培养。
    法国青年队就在法国国家体育学院，它在巴黎郊区，是法国体育部直属，这个学院等于一个运动中心，所有法国准备奥运会的运动员从苗子一直到成年队队员都在这里。青年队也是有比较重的课业负担的，他们白天上午8点半到11点上文化课，11点到下午1点半是训练，下午2点半到4点15上文化课，然后再从4点半训练到6点半，晚上7点半到9点又是自习时间。他们的队员都要参加国家统考。不过我们能保证，他们每天有两次练习的时间，这在法国已经非常不错了。
    记者：法国的排球环境如何？
    白觉刚：法国打球的人并不多，在欧洲，排球与足球和篮球的影响力还没有办法比。我刚到法国时，是在巴黎的一家男排俱乐部执教，那时候只有两名芬兰的外籍球员是专业的，其他队员都是半职业的，有自己的工作。之后，到上世纪90年代初才开始逐渐转向全部职业的。
    但法国排协有一个非常好的做法，每年都举办一个教练员培训班。所有俱乐部和国家队的教练，不分男女排，必须要参加，教练员将所体会、理解到的，当代最先进的排球理念和排球打法，用理论和图像的方式做一个汇报和演示。每年这时候对于教练员都是一个充电的机会。它每年一期，没有固定的时间，但一般都是在国家队组建期间进行。
    记者：这个培训班主要涉及什么？
    白觉刚：一方面，对于目前世界排坛的整个趋势、有什么样的打法进行交流，另一方面，在培训班期间，所有教练可以观摩国家队的训练，并根据需要，提出建议。同时，它又有一个排坛现状的主线，而不是围绕个人想法。
    记者：这个教练员培训班，你每年都会参加吗？
    白觉刚：我当时那个位置，每年都必须参加，而且每年都要做一个汇报，对青年队或成年队参加比赛的情况和感受，进行陈述。另外，队伍没有参加世锦赛或奥运会的高水平大赛，法国排协会派我前去观摩，我就要做出录像，在现场进行分析和汇报，女排都是我来做主讲。对我来说，这是一个很好的锻炼。这个实际上是很困难的，不像训练场上，它需要做一个分析，还要有图像，挺耗费精力的。
    记者：在法国执教这么多年，有什么印象深刻的比赛？
    白觉刚：应该是我带队第一年参加的欧洲青年锦标赛，因为在此之前，法国青年队从未打进过欧锦赛。当时的压力很大，幸运的是，我带的第一拨青年队员就取得了欧锦赛资格，并获得了欧洲青年锦标赛的第四名。打入半决赛，对我自己本身来说奠定了一个很好的基础，增加了法国排协对我的信心，整个环境对我的认可。
    记者：那你带成年队的7年，成绩怎么样？
    白觉刚：最好的欧锦赛第八名。对于法国女排也是最好的成绩。我带队2年以后获得的。其实这个成绩挺难的。我们要先获得欧锦赛参赛资格，当时资格赛一共有4支队伍，一站在法国，一站在荷兰。我们要想出线，就必须小组获得前两名，在法国站必须拿第一。当时3比2赢的，非常吃力，比分一直胶着，我们拿下第一、三局，最后第五局也顶下来了。
    记者：那是你执教法国队，打得最出色的一场球吗？
    白觉刚：是这样的，法国人身体条件并不好，我带队时的打法，不是传统的欧洲高举高打风格，更多的是快变。那场比赛我比较满意的是，最后几个关键球都是按照我们赛前准备的。当时跟那个年代的荷兰队比赛，能赢一次就不错了，按照常理来说，是打10次输10次的水平。最后我们小组第二晋级，参加了欧锦赛，保证球队在欧洲第一梯队。
    记者：这么多年，你和法国队员相处得应该不错吧！
    白觉刚：嗯，现在有些队员还和我保持联系。那个时候，每年队员都会给我过生日、买蛋糕，还是很感动的。因为当时，我对她们的要求挺严格的。
    记者：其实，你带队成绩不错，为什么后来没有继续带下去呢？
    白觉刚：从15、6岁，一直带到30岁，都退役了。当时没有继续带，后来没有上来什么人，排协希望我再带青年队，但当时我已经不年轻。现在回想，我犯了一个错误，当时再带成年队的时候，应该也继续关注青年队。法国男排教练队伍很强，但女线队伍不是特别强。
    记者：你在国外执教多年，觉得这样的经历给你带来了什么？
    白觉刚：很感谢这段经历。这么多年在国外，学到了很多东西。训练理念上来说，法国排球做任何事情，都很有目的。我训练中重复基本动作，练专项技术，是要为了一个打法服务。它训练首先有一个理念，技术都是为这个理念服务。另外，在打法、战术运用、选择上，与国内也有差别。教练研究，制定出一套战术，是通过一系列比赛统计后得出的。所以队伍会根据这样的情况，不断复制成功，不会有太大的起伏，特别是到关键时刻，他们有固定的打法，不会犯关键错误。这看似简单的东西，背后有很多学问。

（周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