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龙江:铁马冰河“达喀尔”— (三十)翱翔的雄鹰讲述着

        牧人驱赶着羊群

    羊群追逐着白云

    白云点缀着蓝天

    羊群描绘着草原

    奔驰的骏马讲述着

    翱翔的雄鹰讲述着……

    在“凤凰传奇”悠长的歌声中,我的眼前出现这样的画面,如白云弥漫的黑龙江冰雪江道上,三台“牧马人”赛车,如追逐的烈马,轰隆隆地跑过。这时雪雾飞旋,在阳光下闪现一串长长的霓虹。

    他们是真正的“牧马人”,以乌力吉木仁为队长的这个赛车队来自呼伦贝尔大草原,他们是内蒙诺门罕清洁煤有限公司的车队,乌力吉木仁就是这个大型能源企业的董事长。他亲自率领的316、317和318号赛车,最先是以在从同江到绥滨农场间的赛段夺得“敢斗奖”而引起大赛的关注的。虽然那只是近90公里的封冻江面赛段,但冰凌林立,路弯雪厚,赛车如在刀林和地雷阵中穿行。木仁驾驶的318号赛车一马当先,他以娴熟的驾驶技术,如游蛇般躲过一道又一道冰凌,破雪前进,可突然深藏雪下尖利如刀的冰凌刺破他的前轮胎,车歪倒在雪里。他马上跳下车,用最快的速度,把破轮胎卸下,再以同样的速度换上备用的新轮胎。这一切都是在零下近三十度的超低温江面上进行的。看着一台台后发的赛车的他的身边越过,他的头上渗出了汗水。

    然而,苍天好像有意在考验这个蒙古硬汉的意志,刚换上新胎跑了不远,又被雪中的冰凌扎露了;他再换,跑了不远,新胎又扎露了;再换,再扎露……凡事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可木仁驾驶的赛车的轮胎却被扎破了五次,连换了五次;其实任何一次破胎,他都可以退赛的。但在这个蒙古汉子的人生字典上从来没有“退却”两个字!最后,他自带的两个钉子轮胎与一个普通轮胎共三个备用胎,他都用上了,用后边的好轮胎换到前面做驱动轮,拖着后边两个破损轮胎,如冰爬犁一样驶到终点。当木仁驾驶着这台屡屡受挫的318号赛车冲过赛段终点时,感动得裁判员及现场观众都为他大声欢呼加油!

    赛事组委会连夜开会,专为木仁设立了这个“敢斗奖”。在颁奖仪式上,木仁高举这个奖牌时,满脸的严肃。这时我看清他方头大脸高大魁梧的身材,也看清了他脸上如刀刻一样的伤疤,手臂也有明显的伤痕。这是个有故事的蒙古人。一路上,几乎每个晚上我都约谈他,一直到倒数第二站呼玛,他才给了我机会。在呼玛县的知青宾馆我听取了这位“翱翔的雄鹰的讲述”。

    木仁先从他企业的名称说起。他告诉我,“诺门罕”是指呼伦贝尔草原西南的那一片地方,1939年夏天,前苏联的朱可夫元帅领导的苏联红军在这里和日本关东军进行了一场大决战——诺门罕战役,苏军出动了500余辆坦克、约350辆装甲车和投入约10万人的兵力,歼灭击溃了关东军的两个师团,到最后双方签订停战协议的9月15日,日军伤亡人数已达四万余人,被称为“日本军史上最大的一次败仗”。“我们取‘诺门罕’这个名字,就是要发扬这种战无不胜的精神”。木仁是个有思想的企业家。

    他向我解释,他们生产的清洁煤的概念。木仁说,我们开发的这片煤田储量有3000亿吨褐煤,企业要通过世界最先进的技术,分解掉煤中的二氧化硫、铅、硝等污染物,生产煤气、煤焦油和用来发电的高品质的焦碳。我从网上看到,有的媒体称乌力吉木仁是“第一个提出作清洁煤的企业家”,是“褐煤低温热解的创始人”。

    无论别人怎么说,木仁对我说自己是个“放下套马杆子来搞煤炭经济”的蒙古人。其实,木仁是两位地质勘探的工人的后代。他说,从三岁开始,我就跟着父母所在的地质队跑遍了哲里木和呼伦贝尔大草原。四海为家的地质队的生活,很艰苦也很浪漫。木仁说,我小时候没有感到苦,只觉得好玩。父母和队里的叔叔整天在山里跑,又是挖又是刨,好像有找不尽的好东西。我就在他们住的帐篷旁边玩,遍地里的花草和小动物就是我的玩伴。

    木仁回忆,那时,晚上大人回来,总从他们的背包里拿出一些“宝贝”给我看,那本来就是些碎石块,他们告诉我那个是铜矿、那个是煤矿,还有我记不住名字的金属矿。开始我并不在意,后来我知道了我家乡这片草原,我的先辈养马套马的这片望不到边的美丽的大草原是这样的富饶,藏着这么多的好东西!我勤劳的父母对我影响很大,他们原来就是地质队的普通工人,可通过刻苦的学习和实践,后来他们也成了地质勘探方面的专家,父亲还当上了地质队的领导。当时,我就想,长大了一定当他们那样的地质队员,我要把草原上所有的宝贝都找到,都挖出来,然后献给国家,也让草原上的牧马人都过上富足的好日子。

    木仁说,高中毕业时,我的物理化学都学得很好,可神使鬼差地考进了当地大学的法律专业。1990年大学毕业后,我没去干专业到了伊敏电厂上了班,我的兴趣又转到了能源上。这是个坑口电站,煤从地下挖出来,直接发电,煤矿挣了钱,可电的生产是亏损的。最大的问题是对环境、特别是对大草原的严重污染。原煤燃烧直接发电,大量的含硫和各种有害物质的废气,全部排放到空气中,然后再落到草原上,造成的危害极大。

    从小对这片生养自己和乡亲们的草原充满深情的木仁,眼看着对“我的家、我的天堂”造成如此严重的破坏,他心里很难受。他也在思考如何减少发电厂废气的排放,如何减轻火力发电对空气的污染。他和公司里的技术专家们探讨这些技术上的难题,他们说目前世界只有美国有这方面的技术。

    “位卑未敢忘忧国”。作为公司一个普通的工作人员,木仁多次向公司建议,要学习美国的技术,能尽快解决减少排污的问题。这项技术的引进需要巨大的投资,企业是没有这样的能力:再加之人微言轻,木仁的努力,没有产生什么作用。这个倔强的蒙古小伙子2000年干脆辞职了,要自己研究煤电生产的排污问题。2008年他创办了这家“诺门罕清洁煤有限公司”,开始了一场打破老的生产方式、探索新能源生产方式的革命。

    乌力吉木仁所为正是国家之所急。他创办的企业生产清洁能源的方向,正是国家积极倡导和大力支持的,国家发改委为他们立项,企业所在的兴安盟给了他们政策上的许多支持。最重要的是,乌力吉木仁作为企业的代表,2008年12月3日,随王岐山副总理参加了中美两国间的第五次战略对话。就在这次会议上他代表他们的公司和美方签订了引进清洁煤技术的协议。现在这个投资260个亿、占地2000亩的项目,正的建设中,现在已完成了7个亿的投资。工程全部完成,每年上交利税可达100个亿。

    木仁从网上给我发来了他们公司正在建设的“年产150万吨褐煤低温热解焦油加氢联产循环示范项目”的示意图。这个项目建设在乌兰浩特经济技术开发区,工期两年,总投资40个亿,自筹12个亿。投资建成后年销售收入45亿,年平均利润22、5亿,年上交税金7、65亿。

    这位70后的蒙古族青年企业家,掌控这么大的企业,既需要胆识和魄力,还需要知识和能力。“路遥知马力”,这3000多公里的冰雪赛车的征程上,我认识了他,了解了他。我对这位蒙古青年的未来充满信心。真是“成吉思罕只识弯弓射大雕”,“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啊!

    我好奇地问到他脸上和手臂上的伤疤,他说,都是好管闲事惹的祸。他轻描淡写的说,2007年当地监狱服刑的一个杀人犯,突然越狱逃跑,地方出动了4000多警力,追捕了40多天,没有抓到。那一天,我偶然发现这个人,我立刻上去抓他,他掏出刀来向我砍来,结果脸上受了伤。那手上的伤,是为了一个农民。他去买化肥和种子,结果让一个贼盯上了。他刚掏出4300元,就被贼抢了;正好被我看到了,我马上去帮助夺钱,没有想到那个嫌犯从怀里掏出一把利刃向我的手臂砍来,几乎砍断了我的手臂,可我还是把他制服了。

    后来我在网上搜寻,终于看到了2007年9月29日的《呼伦贝尔日报》对追捕杀人逃犯事件的报道——

    2007年7月下旬,在押犯白长寿脱逃,随即公安部向全国发出悬赏10万元的A级通缉令,白长寿是个“四进宫”的“老在押”,不仅诡诈凶恶还有极强的反侦查能力,多次躲过公安的追捕。

    毕业于呼伦贝尔学院的乌力吉木仁看到公安部的通缉令后,深知如此罪犯混迹于社会,必然给社会治安带来严重的后果。在接下来的两个月内,他驾驶着自家车根据调查线索向伊敏、新左旗、兴安盟、阿尔山和陈旗方向查找。8月10日上午,他在海拉尔区建设镇发现了白长寿的行踪。但白发现有人跟踪后,在一片平房区换装逃离。

    9月13日上午11时许,乌力吉木仁获知白正在海拉尔开发区某饭店就餐,即追踪而至,但由于白更换了衣服,还戴着帽子和墨镜,一时难以判定,又考虑到自己没有警察身份,没敢贸然抓捕。他跟踪到海拉尔桥附近的一家商店内,此时白摘下了帽子,脱掉了上衣。乌力急中生智,突然大喊一声白长寿的名字,白毫无防备地随口答应。但他马上意识到自己的身份暴露了,便冲出商店取出藏在自行车上的砍刀,与乌力吉木仁拼命。木仁不畏强暴,用一身正气和强壮的体魄,把罪犯打倒,用白的腰带将他绑牢,并和随后赶来的鄂温克巡警队的副队长陈立峰一起将其押解到当地的看守所。

    这简直比电视剧还惊险曲折的追捕故事,乌力吉木仁还“演出”了好几次,例如1998年冬天在海拉尔到哈尔滨的火车上,他看见一个贼在偷一个旅客的钱包,旅客刚一反抗,便被凶犯刺伤。木仁立刻上去帮忙,被凶犯连捅五刀,好在他棉衣很厚,只受了轻伤。后来和赶上来的乘警一起把罪犯擒住。这时,他已浑身是血!2007年10月14日,他还在路上抓到了一个肇事后逃跑的嫌犯,自己也受了伤。

    我对这位荣立过公安部授予一等功的见义勇为的英雄说:“你真选错行了!如果当警察,那不知要立多少功!”他说:“我还是热爱新能源事业,这是关系国计民生的大事!”

    一个在人民生命财产受到威胁的时候,能够挺身而出,甚至不怕牺牲自己的生命的人,是有大情怀、高品德的英雄。与这样一位蒙古族英雄同行,让我的这次随赛车之行,也有了更深层的含义。

    我问木仁:“你怎么又爱上开赛车了?”

    他说:“爱开车是男孩子的天性,12岁时我就开着吉普车满草原地跑,后来自己办企业,为一个项目,我就开车跑了20多万公里。我小时候有个爱好,下雨天,光着头、光着膀子在大野地里跑,雨越大,我越开心。现在开着车在公里上跑、在草原上跑、在大山里跑,是我最开心的事,什么烦恼都甩在路上了。当然如果行路中遇到大雨,遇上大风雪,那更是我求之不得的。”

    他还说:“我爱干有激情的事,开起车来,让我激情满怀。如在天空飞翔,没有什么可以阻挡我。蓝天和草原之间,是我任意飞翔的天地。这时,我会高唱:

    蓝蓝的天空,

    清清的湖水,

    绿绿的草原,

    这就是我的家,

    我的天堂……!

    “有激情,就有了斗志,有了这两条,我看干什么都会成功。”这位蒙古族青年对人生与成功有这样的体验。

    乌力吉木仁说:“我爱开车的另一个原因是,开车时面临着时刻都选择路与方向的问题,路选错了,有时会掉到沟里。方向选错了,你跑的越快,离你的目的地越远。这也是我的一个重要的人生经验,干什么要选对方向,要有一个正确的思路。”有勇有谋,还有思想,让我对这位蒙古族青年很敬重。坦荡无垠的草原,任牧马人任意驰骋,可总有一条最近的路可以到达目的地。眼明心亮的木仁,更在意选择一条通达而少走弯子的路。

    “牧马人车队”的另一位车手穆腾说,木仁既是我们企业的领导,又是我们这个车队的头人,他领着我们从2007年就参加了中汽联在呼伦贝尔草原举办的汽车拉力赛,在内蒙古汽车运动中我们小有名气。从网上知道黑龙江省汽车运动协会要在黑龙江上搞冰雪汽车拉力赛,我们就报名了。因为黑龙江的源头在我们内蒙,再说对付冰雪也是蒙古族的一个强项,我们愿意和各路车手比试一下。

    乌力吉木仁在接受我采访的最后,特别表达了对组织这次两极拉力赛的黑龙江朋友的敬意和谢意,他说我建议明年如果再搞第二届时,把终点延伸到额尔古纳河,延长到满洲里。我们愿意提供所需要的经费。这位蒙古汉子的真诚和慷慨让我感动。

    夜深时分,送走木仁我难以入眠。呼玛知青宾馆的设施很全,我很容易上了网,很快找到了“凤凰传奇”唱的《蒙古人》那首歌,听得我如痴如醉,好像他们唱的就是乌力吉木仁讲的故事——

    奔腾的骏马讲述着他的勇敢

    翱翔的雄鹰讲述着他的尊严

    辽阔的草原讲述着他的胸怀

    嘹亮的牧歌讲述着他的豪迈……

    乌力吉木仁在嘉荫站香槟仪式上

    乌力吉木仁驾驶318号赛车在赛道上飞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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